外婆,一路走好

发布时间:2020-02-17

每个人内心都有柔软的一面,记忆里都有难舍的感情。当拥有的时候,不会去触及曾经的回忆,可是一旦失去,所有记忆里温暖的一幕幕就会跳出脑海,如潮水般冲击着整颗心灵。

2020年春节,随着全国甚至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各地地方政府一再下令这个春节不拜年不聚餐,不走亲访友,实在要出门的必须带好口罩,所有人家关门闭户,拒绝外人来访。走在街上冷冷清清,偶尔遇到人们走过,很熟悉的人才能看出口罩里面的对方是谁,打招呼中,也看不见唇角上翘的微笑,更听不到人们爽朗的笑声。

当听闻84岁的外婆再次摔伤,症状是吃不下东西,头脑有些模糊时,我在电话里问,怎么不送医院?当时急忙送医院的话,可以控制病情严重的。转念一想,现在还在春节期间,没有专线车跑,又是各村组戒严禁止出行时期,贫困的大舅也不懂找哪里要通行证,不能及时送外婆到医院也是情有可原。况且就算不是特殊时期,害怕麻烦别人的大舅没有车,他因为家庭压力以及不善交流,这次也不会送外婆到医院检查。

2019年腊月,外婆摔断了股骨头,查出还有其他几种病症,在妈妈和几个姨妈帮忙辗转3个医院治疗后,临近过年才接回外婆回家,大舅已经很疲惫了。大舅一家虽然是农村精准贫困户,但在市级以上医院治疗外婆的多种病症以及股骨头置换,经过医保报销后,还是花了几万元,加之外婆不喜欢在医院里,所以这次摔伤,大舅本就没想到送外婆到医院检查。摔伤了两天后,大舅发现外婆有点神志不清,吃饭顺着嘴旁流淌时,他着急了,这才通知姨妈们和妈妈赶过去看望。大家赶到大舅家,直到第二天,外婆直接不能进食不能说话不认识身边人,才知道这一次没有回天之力了。

我听到消息后,很想外婆,和弟弟联系好去一趟大舅家,送别外婆也和爸妈以及姨妈们一起守夜。新冠肺炎疫情特殊时期,政令说喜事推迟办,白事节俭办,这个我们是知道的,弟弟都准备联系打通行相关证明了。但我们联系爸妈后,才知道所有村干部以及大舅所在乡镇联系该村的领导全部守在大舅家外面,除直系亲属中的亲生子女外,不允许各地亲戚前来悼念,操办白事期间必须带好口罩,吃饭时不能共用餐桌。所以爸爸让弟弟不必去打通行证证明了,况且特殊时期,工作人员更不能明知故犯去参与聚餐以及这次的白事。

电话后,我总想,能有什么办法的吧?让我们送外婆一程。直到到处联系,还是不能去参加这次极度简单的葬礼时,我愧疚的泪水流了下来。外婆住院治疗以及置换股骨头期间,我因为上班,不能到毕节市第一人民医院看望外婆,今年春节假期本想去看望外婆,但新冠肺炎疫情的扩散以及蔓延,禁止了我们与亲人的相聚。直到后来,外婆与世长辞,我也不能去送别,不能去尽一点最后的孝,我心里充满歉疚,我想起了外婆,外婆是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就把我关心照顾,背着抱着护着的人。外婆转院到毕节市第一人民医院前,我去县医院看望外婆,她高兴地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病床的旁边,问我和家人上班的情况,问我孩子的情况,问我现在家里婆婆的情况,她想要我的家庭和睦幸福,她想要我们一家人的工作顺心快乐。可是我,现在才体会到她的这份心情,当时只是感觉她看到我多么开心,却没有跟她说一句让她放心,我家里一切都很好。现在,我却见不到她了,也不能见她了,我的外婆。

外婆进入我的记忆,是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只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回忆,外婆家门前的那条清澈河水的大河,是我记忆中美好的乡愁。3岁多起,我跟在小姨、表姐们的后面,整天爱跑到河堤上玩,外婆总是追着吵,别带小妹妹到河边去玩……他们帮着家里做事情到河边时,我也跟着去,我们在里面洗菜、洗衣服,我们还光着脚丫挽着裤腿在浅水边捉蝌蚪。外婆追到河边就会吵那反复的一句话:让你们别带小妹妹到河边玩,你们还带着去了河里……小表姐嫌烦就和外婆斗嘴,我还跟着顽皮地伸舌头,外婆却从河堤上顺着石梯追下来拍打表姐的屁股,把我抱走。哄着我说,我们回去放鸭子,把一群鸭子全部放出来,让他们到河里洗澡。回去后弄一点黄粑或者麻糖给我后,又开始推磨磨面了。表姐们去读书的时候,外婆就会把我背在背上,喂猪喂马养牛种地,外婆生养了一儿五女,外公会一点木工,帮乡亲们做木工活。外公的爸爸也是高龄,平时就会在家里看一群鸡,不让鸡跑到园子地里吃菜,记忆中的老人嗓音很大,总是吆喝一群鸡,看到鸡吃猪食,他吆喝,看到鸡跑地里去,他也吆喝,有一次看到我们在竹林里玩,他也吆喝,不让我们玩,怕竹根和砍过的竹桩刺伤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整天没有看到外婆休息,外婆总把我带在身边,做饭时为了高龄的老人,要把肉炖得非常软糯。

一直到我5岁多的时候,爸妈才把我从外婆家带走,每年放寒假、暑假,爸妈也带我去外婆家,但最多的停留时间也就是几天,我怎么也玩不够,每次都舍不得走。走的那天,外公会分别给我和弟弟50元钱,让爸妈给我们买衣服,让我们好好读书,外婆瘦瘦的双手又会从身上的手绢里抠出20元或者10元钱,让我们去买糖买粑粑吃。很多时候爸妈不让收,但总是在最后被塞在我和弟弟的手里。

后来读中学了,我长大了,假期时爸妈总让我看家,说等我读完书后考到好的学校,有了工作后再去看外公外婆。我是听话的孩子,就乖乖守在家里,让爸爸妈妈跟外公外婆说我以后去看望他们。可是工作以后,结婚后,才发现不再有时间去看望外公外婆了,我的家庭,我的孩子,我的工作,我的婆婆家里,我的更多需要维护的亲戚关系,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厚此薄彼去看望外公外婆。但是,每年杀年猪后,外婆总会让爸妈给我带回来一只猪脚或者一块猪身上最好的肉。我歉疚自己没有时间去看望外婆。外公逝去好几年了,我才去看望过外婆一次,也是匆匆地回家,都没有好好陪陪她。妈妈却体谅地说以后去看。

我一直感觉我的生活失去了什么东西,有时连看望爸妈的时间也少得可怜。失去了曾经的快乐,失去了对我年年牵挂的外公外婆的爱。

直到失去了外婆,我才知道,他们对我的爱一直在,只是我没有去感应,我让忙碌充满我的生活,不去回应他们的爱,也不把自己的爱给他们,是我太吝啬了,为了工作,原来我竟然是这么自私,舍不得大胆地去爱曾经那么爱我的亲人,舍不得抽时间去看望迟暮的外公外婆,直到他们离开我了,他们都离开我了,我再也见不到了,我的外婆。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愿这场疫情及早散去;外婆,一路走好,愿天堂无病痛!



[核稿:周文波  责编:杜魏岑]